顾燕时的视线落在地上,沉默了半晌:“那若他们得以逃脱,我来日也有命活着出去,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?”
“云南!”兰月道,“云南那地方山多,许多苗寨都在崇山峻岭间与世隔绝,尉迟教主就在那里扎了根。只是……”兰月想着,好似有些畅快,“这些年,他们有意诓骗朝廷,紧要信件多会辗转几番,再从蜀地送出,陛下大概现下还道大正教在蜀中呢!”
顾燕时又问:“我如何去?”
“会有人带您去的!”兰月笃然,“教主很讲义气,只要有力营救,断不会丢下一人。您只消……只消好生侍奉陛下,暂且拖些时间,等教中养精蓄锐一阵子,必定有人前来接您!”
顾燕时闻言默然,少顷,无力再说一字,转身向外走去。
“姑娘?!”兰月短暂一怔,努力地贴在门边,一字字地继续向她喊着,“奴婢日后不能陪着姑娘了!姑娘万事加小心……莫要轻信旁人!”
顾燕时听言,嗓中渗出一声冷笑。
莫要轻信旁人?
她这辈子,怕是再难信谁了。
她一步步走到大门处,四下里的守卫仍都昏迷着,带她来的那人看看她,犹如来时一般将她伸手一拢,飞檐走壁而出。
与兰月的牢室一墙之隔的暗室里,苏曜靠在椅背上,久久无言。
“陛下。”林城将案卷理好,奉到他面前,“都记清楚了。”
苏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,站起身,走向背后的石门:“这案子你先盯,近两日莫要扰朕。”
“陛下?”林城一怔,不及再问,苏曜已伸手扣下石门机关,门缓缓打开,他提步离去。
夜色安寂,顾燕时被送回宫中,那带他来往的人就此离开。
许是因为窗户开得久了,殿中冷下来。她关上窗,木然坐到桌边,身上仍久久暖不回来。
这种冷,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。顾燕时浑身都颤,紧紧抱住自己,难过在心底翻涌不止,被她一次次按住,最终却还是将眼泪激了出来。
她原以为最大的难处,不过是要在爹娘与苏曜之间抉择。
但她从未想过,爹娘并不疼她。
她一直以为爹娘将她送进宫,是面对地方官吏的淫威不得不妥协。如今才知,全是他们自愿的。他们为了给姐姐报仇,不惜将她送给先帝那样的人。先帝没了,他们还要扯谎骗她,逼她继续留在宫里。
那些日子她多难啊,一边担心爹爹的安危,一边还要胆战心惊地应对苏曜。
还有,她的名字。
兰月说,她姐姐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,可话不当是这样讲的。爹娘先有了姐姐才有她,是她的名字与姐姐一模一样。
爹娘拿她当什么呢?姐姐的影子?对她的那点疼爱关照,可还是因为喜欢她?
假的,她这十几年的人生竟都是假的。
顾燕时的眼泪涌得越来越厉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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